第207章 海军阴谋(1)

等到参谋总长告辞后,山本等3个人聚集起来商议才是真正的政治了。山本吩咐手下看紧门户,不然无关人士前来打扰后,让秘书拿出了一个包装得异常好的卷宗。

待卷宗完全出现在其余两人面前时,两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上面分明是一则用词庄严的军令状,而具状人居然是已经毙命的岗市陆相。

“怎会有……”斋藤实惊讶不已,所谓2个月和6个师团的保证是内部都众所周知的,但谁也不会想到首相手中居然有岗市的亲笔保证书,而且用词还如此诚恳。这份保证书的出面,使得事情的走向大不相同。如果只是内部流传而没有只言片语的证据保证时,陆军派大可以大造舆论,说这个保证本身就是海军系统迫害陆军的证据,不足为据,但现在既然有岗市亲笔书写的军令状,而且白纸黑字记载地如此分明,那陆军要是再敢拿这个做文章,分明便是找死。

“明天,这个东西便会出现在东京的各大报纸上。”

“这个……会不会不太妥当?”

“陆军目前的动态和情况妥当么?”山本反过来质询提出意见的军令部总长,“陆军不仅攻击海军,攻击内阁,而且还攻击一切持有理性态度的政治家,这不是真正的爱国赤诚,这是要把国家往歧路上带,是要将陆军意志凌驾在整个国家之上,是无视尊长,无视天皇的权威,我作为首相,绝不容许这种情况发生,绝不容许整个国家制度和大政方针被一群不懂政治,只知道阴谋诡计,只知道玩弄权术,只知道打打杀杀的马鹿说糟蹋。”

“但采用这样的方式,似乎……”

“你是在说方法么?斋藤君?”山本有些不满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下意识地说道,“你们今天应该已经看到了陆军的跋扈,看到了陆军的骄横。用提名权来威胁内阁,用不可能的支援任务来推卸责任,打了败仗都如此,若是打了胜仗,我们还有什么指望?只有采取这种激烈的方式,才能迫使政治秩序走到正确的轨道上来,才能要求民众对他们承担的义务进行释怀……”

到了这个份上,军令部总长和海相已经成为陆海军阴谋的一部分了,无论他们同意与否,都已经深刻打上了海军系统这个鲜明的烙印,斋藤实苦笑连连,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能接着干下去罢了……

当然,山本的话也是大体不错的,要迫使陆军低头,没有强有力的手段不行,只依靠温和的劝告和说服更不行,必须掌握陆军的把柄,必须打到陆军的痛处——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了,陆军一方面不愿意承担责任,另一方面又要求将战争继续下去,更要命的是,还让人看不见其中任何的光明,这如何不让人心慌意乱?

最要紧的是,不排除陆军的干扰,对华和谈就没有办法推进下去,对关东州地区的维护更不可能继续下去,到时候,失去了关东州,赔上声誉,需要为之付出代价和下台的是山本和整个海军系,而不是办了坏事,什么贡献也没有做出的陆军。到这个份上,哪怕山本对陆军有更多的同情和爱护,也只能选择痛下杀手了。

吧这份军令状的内容先于满洲攻略失败的消息公开,可以在国民内部形成一边倒的思维模式——你看,是陆军在内阁和首相面前吹了牛皮,现在谎言被戳穿,需要迎接民众怒斥的只能是陆军,而且,始作俑者岗市已经毙命了,那么斗争的矛头必将直接指向岗市背后的人物——山县有朋及整个长州派。

山本没有幻想通过这种方式就能达到长州派的势力,但起码这样一来,对长州派是个沉重的打击,由不得他们再对国家大政指手画脚、唧唧歪歪,只要排除了陆军这只讨厌苍蝇的干扰,山本相信自己能克服危机,解决问题。

就在气氛有些尴尬和沉闷中,山本拿出了第二个令人大吃一惊的卷宗。原本斋藤实和军令部总长是心怀忐忑的,他们清楚地知道山本的目标——那不是针对岗市或者参谋总长的,而是冲着整个长州派而去,面对可以想见的,暴跳如雷的山县有朋,他们心中还是隐隐有一些担心,但看了第二份卷宗,他们很快便变得兴奋起来,其神色转变之快,连山本都要在心里鄙夷几分,所幸终究是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他也不会太过计较,那也是人之常情么!

第二封卷宗其实是两份秘密电报,一方是山本,另一方则是目前的关东州最高决策者、司令官大谷。在电文中,山本直截了当地询问大谷,倘若政府以停止交战,接受和谈的方式保全关东州,则大谷认为如何?大谷在回电中明确道,关东州难以防守,陷落只是时间问题,如果能够以和谈的方式得以保全,那就最好不过,但只是和谈和停火,不是率部投降,否则他宁可死战到底。山本的第二封去电肯定了是停火和和谈,但要求大谷不能首先破坏协定,大谷以司令官的名义保证,绝对服从内阁和首相的命令,认真遵守停火协议,等待和谈结果。如果,需要再将来为之付出名誉上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有了这两封电报,便足以证明,山本首相的用心是何其良苦——为了保守关东州,为了保全在关东州苦苦作战的将士,他不顾自己名誉上的损失而依然做出了停战决定,这是一个政治家应有的气魄和风度。何况,大谷向他保证了服从命令,更显见山本的运筹帷幄。

“如果有了这封电报,则我们不但能够向国民解释为什么要接受停火,进行和谈,还能够揭露陆军上层是如何无视基层的正确意见,无视官兵的鲜血和生命,强行要求他们做出不该有的牺牲,对国民而言,愤怒的矛头会完全指向陆军系统的……”

“这个消息,我打算在陆军还击以后再放出去。”山本沉思了片刻,“陆海军原本是一家人,到了现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为了整个日本,为了更大层面的利益,我不能不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是我极其痛心的,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两位和我站在一起,共同承担决定的重任,可见你们的忠勇!”

“在这样的时刻,能与首相一起为挽回帝国的声誉和利益,能一起为国民做出牺牲,是我们莫大的荣耀,这就证明,在日本,还有以首相大人为首的,全心全意效忠天皇,为国民谋取福利,代表正确主张的路线的政治家的存在,还有能不计较个人名誉得失,一心为国的大无畏勇士的存在。我们能够能在您的手下效力,能够见证这样的时刻,是我们一生的荣光。”斋藤实的眼里闪烁着泪花,“将来在我临死之前,我会告诉我的儿孙,你们的父祖曾经在那样危急的时候,在英明正确伟大的山本首相带领下,为国家贡献了自己的全部力量。”

军令部总长的发言也是让人无限感慨:“日本的荣耀,不光是寄托在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之上,我们也有缺点,也有不足,但只要有首相这样的人物带领我们前进,我们必定能克服困难,战胜自己,不断前进,获得更大的胜利。顺境的英雄好当,逆境的英雄难当,力挽狂澜的英雄更是少之又少,幸运的是,我们遇到了阁下……”

“还希望两位与我一起同舟共济。”听了两人表达忠心似的发言后,山本笑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就该是如何布置的问题。这不是一场战争,也算不上政变,这只是针对陆军的,一次小小的惩罚而已,他相信无论是舆论还是政界,无论是天皇还是财阀都是站在他一边的。甚至于陆军系统的一部分人物也会站在他一边,之所以以前一直没人跳出来针对陆军这个庞然大物说三道四,并不是因为大家对陆军没意见,而是因为陆军太过于庞大,单凭单枪匹马的作为市不可能撼动这个庞然大物的,现在海军勇敢的跳了出来,或者说,他山本勇敢地站了出来,由此必将成为舆论关注的焦点和中心,山本对自己很有信心,只要凭借深厚的海军势力,未尝不能与陆军相抗衡,特别是这次他已经掌握如此有力的证据与可以利用的局面,再不有所作为,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一举奠定海军对陆军的优势,才能真正树立他作为首相的权威,他想了想,觉得风险固然很大,但收益却不会小。山县有朋固然是个难以应付的对手,但对山县持有反对态度的西园寺等人也不见得毫无力量。只要执行正确的办法,通过有力的手段来推行这个政策,山县有朋再有作为也是猛虎不敌群狼,更何况现在此人还是一头病虎呢?

他精心谋划了整个事件的过程,事先进行了大量精心的准备,在看似平静的政局之下酝酿了如此巨大的波澜。军令部总长和海相只是他推进这个工作的借口或者幌子,多他们不多,少他们不少,无非是借助他妈的名头和影响力办事罢了,真要靠这两个可怜虫办事,早就让山县有朋不知道揉捏了几回了。而且,有了他们的帮腔,显见海军是一个整体,在外界的印象中,即便海军不如陆军实力强劲,也是唯一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团体。以这样的形象出面争夺主导权,可以吸引中立人士的加入,这远远强过他山本一个人单枪匹马地挑战陆军。这不是他山本和山县有朋的战争,这是陆军和海军的战争……

山本果然走到了历史的对面——在真实的历史上,山本就是因为山县有朋的手腕而下台的,没想到穿越的巨大影响力连带着这个都开始转变,足见穿越的威力。

山县有朋的居所内,参谋总长正站立一旁,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像极了斗败了的公鸡,显然是挨了山县有朋好一通臭骂,在他旁边,坐着山县有朋最得意的嫡系——寺内正毅。

表面上看,参谋总长的权利和官职还要大于寺内的韩国统监职务,但在向来讲究论资排辈的陆军体系内部,他反而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真正有影响力,有地位的军官是不会去担当这个角色的,这个角色不能为自己带来任何收益,反而是派阀内大佬公开的传声筒。岗市就是因为传声筒的名头比他还响亮,所以获得了陆相的位置。不然,一个刚刚卸任的第三师团师团长怎么会一步登天,得到提名进入山本内阁呢?

“山本权兵卫这个人倒是我小瞧了他呢……”山县有朋的头发已经几乎掉的差不多了,眼窝子也是深深陷落了下去,但那一双依旧闪烁着精光的眸子提醒着人们他还没有老,他还在幕后掌控着局势,他还是这个国家不可忽视,不容小觑的统治者。不要以为这些人言必称效忠天皇而以为其对天皇毕恭毕敬,事实上,这种恭敬完全是一种伪装——否则便难以理解独走对于陆军的深刻魅力。再退一步说,即便真的是效忠天皇,针对的对象也是已经死去的明治天皇,否则就难以理解乃木希典的殉葬。现任的大正天皇不仅性格柔弱,而且从小患有癔病,久不入重臣法眼久已,若是天皇宗脉万世一系,实在找不出别人来替代,重臣们说不定都会有了废立之心。当然,这种话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谁也心照不宣,谁也不会真拿出来炫耀,如果这样做了,不仅是失礼,而且是失去了上下有别的分寸。

参谋总长从山本处急匆匆地逃离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向山县有朋汇报,原以为自己尽管不是十全十美,也做得*不离十,结果却挨来山县劈头盖脑的臭骂,特别是他自己急中生智想出来的要求海军掩护的条件,更是被山县有朋骂得狗血淋头。

“他山本权兵卫要和谈就让他和谈去好了,他说能保住关东州就让他去尝试……谈好了,不见的有多少功劳,谈崩了,是他山本的责任,你为什么要拼命搅合进去,难道嫌陆军丢脸丢得还不够多么?”

“下官惶恐。”到了这个份上,确实只有惶恐的份了。

“还有,关东州能不能防守,你比我更清楚,也比山本清楚,事情的根源根本就不在防守,而在于前期作战的不力,而不力恰恰是因为内阁对军方支持不够造成的,还好你没和他立下军令状,不然,今天晚上剖腹谢罪就会有你一个了……”山县有朋余怒未消,即便在寺内面前也丝毫不给参谋总长面子,唬得后者鞠躬连连,悔得肠子都青了。

到了这个关口,寺内正毅便不能保持无动于衷的表情了,他开腔道:“山本临时发难,仓促间应对失当也是可以理解的,况且,不管什么理由和接口,在没有取得决定性胜利之前就和谈本身就是一种耻辱,作为忠勇的帝*人,依靠和谈来确保自身的利益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如果当时是我处在那个环境下,我说不定也会奋起而反对的。”

望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山县有朋叹了口气,“你不用替他开脱,他的经验和办事能力我清楚的很,还差得远了,原本想在参谋总长这个位置上历练历练,积累经验的,没想到赶上与支那的争端,倒是举止失当,自行乱了阵脚。说起来,责任还在老夫身上,如果我当初能立即临阵换将,局面当不会恶化如斯……”

这一番感慨让参谋总长痛哭流涕:“我辜负了您的期望,给您丢脸了……”

“算了,主要责任不在于你,在岗市……”山县有朋挥挥手,“你先退下吧,山本估计还有后手,你记牢一点,他要做什么,由得他做,不必阻拦,只要及时汇报即可。”

“下官铭记在心。”参谋总长知道山县有朋肯定和寺内正毅有话要说,而且不方便在自己在场的时候说,便悄然退下,临走时告诫仆人,不要让任何人打扰里面。

“寺内君,朝鲜的情况如何?”

“很不好,非常棘手!”寺内正毅的脸色十分严峻,“朝鲜军主力抽调走后,朝鲜乱党的活动日渐猖獗,尤其以金志成为首的复*最为明显。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这是由支那方面直接出钱出枪支持的朝鲜武装,不但拥有别的乱党所不具备的武器和装备,而且还有支那方面派遣而来的游击战专家和军事教官……”

“支那哪里来的游击战专家?”山县有朋有点不太明白,“就算德国人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支那人从哪里学来的?”

“从秦时竹的嫡系部队。”寺内正毅解释了秦时竹从巡防营开始发家的历史,说得后者连连点头,“怪不得!”

当然,秦时竹发家的历史两人没有兴趣探讨,朝鲜问题才是两人关注的焦点。与平常人不同,大多数人关心着关东州的情况,唯独山县有朋却一直对朝鲜放心不下。

“关东州是帝国在支那的桥头堡,但朝鲜才是帝国在东亚大陆的根本,可笑很多人根本就看不明白这个道理。”山县有朋在寺内正毅面前要亲和地多,不但语气和神色宛如老朋友一般正常,就是心态也是平和了许多。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寺内正毅的神情并不轻松,他知道为什么但是参谋总长提出在朝鲜登陆而不直接增援关东州的原委,除了增援不力的缘故,更要紧的是因为朝鲜在山县有朋的心目中更为重要,所谓的理由根本就是一个借口,特别是用参谋总长这个传声筒说出来,倒见得像那么一回事。

“可是,朝鲜的局势很不乐观。铁路中断了,运输陷于瘫痪,地方官被射杀,亲日本的朝鲜官民被乱党处死,税收收缴不上来,各种设施被乱党疯狂破坏……”寺内正毅的话听上去更像是诉苦,“由于朝鲜军的主力抽调,帝国在朝鲜境内的军事力量一下子降低到了低谷,在那样的环境下,面临着经过良好训练又有充足物资保障的复*,弹压非常困难。半年以来,我们陆续折损了几百的士兵和警察,却始终不能消灭这股部队,相反还让他们节节壮大。根据我们倾向于保守的估计,复*目前至少有2000人,其中一半接受过2个月以上的训练——完全是正规训练。”

“朝鲜问题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所以我在想,如果关东州实现停战,那么我们可以吧主要精力腾出来解决朝鲜问题。”山县有朋在空中大力一挥手,“只要我们投入一个师团的兵力,朝鲜的秩序便不难平定,你有信心么?”

“有!现在最缺的就是兵力。如果帝国抽调不出精锐部队,第四师团也是可以的……”第四师团是大阪师团,是陆军各主力师团中的问题师团,小贩习性,油条脾气屡见不鲜,每个陆军将领都极为头疼,看了寺内也是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连第四师团都打算要了。

“也只能给你第四师团。”山县有朋苦笑了一番,“听说要去关东州和支那军硬碰硬,这两天到处都有士兵折腾,不过让他们对付游击队应该没有这么费力……唉,简直就是帝国的耻辱。”

“您不必心焦,只要有一个师团的兵力,我保证让朝鲜迅速安定下来,为满洲攻略提供可靠的后方基地。”

“不!我等不了。”

寺内正毅急了,他说道:“下官需要时间,最起码要1个月,朝鲜乱党蜂拥而起,没有足够的时间是不能够斩草除根的,恳请您能够同意。”